承包、 供货和代购

系统工程, 必须讲求方法论。 越复杂的工程, 对方法论的依赖 度就越高。 “臭鼬工厂”、 NASA、 SpaceX, 这些超级工程制造者们, 无不是工程学这个无尽前沿的践行者, 他们形成方法论的过程光芒 四射, 耀眼夺目。

承包商们的下游, 是供货商, 也就是具体的供应商。 供货商本质上和自产自销的农民或者是小商贩没多少区别。 供货商出售物料 或者是劳务, 标的物是物资或劳务, 遵守的是物资或劳务本身的国 家标准、 行业标准或者是公序良俗。 供货商获得利益, 仅限是物资或者劳务的销售增值, 不享受承包商在项目中的更大收益, 也不承担项目风险。

举例来说, 在中国, 3C 产品(即计算机/通信/消费电子, 简称 3C)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规定, 质保期为一 到两年。 供货商供货给承包商, 遵守这个质保期限。 但是承包商对业主, 可能承诺的是 3 年或者 5 年, 中间的责任差异和服务差异, 就要承包商自己解决。

同样, 一枚普通的钉子, 供货商只承担不超过钉子本身售出金 额的责任,不承担更大的责任,也不享受承包商在业主那里获得的 更大收益。 不能因为一枚钉子的断裂导致火箭发射失败, 就去无限 追究卖钉子的(除非另有约定)。 那么如何避免一枚钉子影响全局? 这属于承包商自己的业务范畴了: 学习钉子的行业标准, 了解材料, 多买一些钉子备用, 自己学会检验方法, 或者自己去造钉子, 降低钉子阵亡的概率。

于是, 我们得出了结论: 承包商获得无论多大的收益, 供货商 都不要去艳羡, 因为承包商承担了更多的责任; 承包商也不能将整 个项目的责任, 强加到供货商头上, 因为供货商没有享受到整个项 目的收益。

供货商出售物料, 一笔一结, 货款两清; 承包商承包项目, 分期付款, 逐段验收, 质保金, 诚意金, 居间费等等约定, 五花八门。

明确了承包商和供货商的身份, 那么代购问题就出现了:业主委托承包商代为采购物资, 承包商往往就死上面说所的“责任差异” 和“服务差异”上了。 业主之所以一揽子事物对外承包, 就是通过货币交易的方式, 将麻烦转移出去。

但凡是通过你代购的, 出问题你就是第一责任人! 终身麻烦, 永无止境。 尽管有了事先约定, 但是一旦有事, 业主下意识的反应, 还是找你。 最后发现赚了 10 块钱, 几年下去,亏了几百块。

有经验的承包商, 对自己不熟悉的物料, 不能驾驭的采购事 项, 不予代购, 明确让业主自行采购、 另想他法。

小作坊, 不放心; 大品牌, 欺客。 选型采购, 极其耗费人力财 力。 所以, 承包商在选型和采购上, 再怎么翻倍加价都不嫌多。

代购有风险, 承包需谨慎。 食得咸鱼抵得渴, 风浪越大鱼越贵。

中国人爱种菜

一些喝过洋墨水的“专家”,和一些“懵懵懂懂”的博士,推崇国外的设施农业,说发达国家,种植业百分之百水肥一体化,农民都已经职业化。不错,很多国家确实如此,因为这些国家的蔬菜价格较高,所以设施农业的产出有利润。但在中国,蔬菜价格存在两极分化的现象,设施农业种出来的菜,首先要和自产自销的地板价来比拼。

中国是一种文明。数千年来农耕文明、生存需求、文化传统共同塑造的集体行为模式与文化基因—— 它深植于社会结构、生活智慧和价值观念中。这种 “爱种菜” 的偏好,本质是中华文明对 “土地、食物、自给自足” 的深层认同。

尽管在生物学上,不存在直接决定 “种菜行为” 的基因片段,人类的农业活动是后天习得的生产方式,但中国人对种菜的执着,是文化层面的 “代际传承”—— 就像春节要团聚、中秋要赏月一样,是嵌入生活方式的文化习惯,近乎”基因遗传“。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进入农耕文明的国家之一,距今约 8000 年的仰韶文化(黄河流域)、河姆渡文化(长江流域)已出现成熟的稻作、粟作种植。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农业是国家的经济根基,也是普通人的生存命脉。中国历史上长期面临 “人多地少、灾荒战乱频繁” 的问题,蔬菜作为 “低成本、易种植、见效快” 的食物补充,是应对粮食短缺的重要保障。

古代灾年(如旱灾、水灾)时,粮食颗粒无收,但菜园里的萝卜、白菜、韭菜等耐贫瘠作物仍能生长,成为 “救命粮”;这种 “种菜保生存” 的记忆,沉淀为民族层面的 “危机应对意识”。近现代的计划经济时期(1950-1980 年代),粮食、蔬菜凭票供应,家庭 “自留地” 成为补充物资的关键 —— 许多家庭会在房前屋后、阳台角落开辟菜园,种上黄瓜、番茄,缓解物资紧张。这种经历深刻影响了父辈,并通过生活实践传递给后代。

在中国人的文化认知中,“种菜” 不仅是生产行为,更与 “生活情趣、家庭幸福、生命循环” 的观念绑定。随着物质条件改善,“种菜” 的功能从 “解决温饱” 转向 “健康休闲”,但文化基因仍在延续。

近年来 “中国人在海外种菜” 的新闻(如在非洲、欧洲的华人在院子里种白菜,甚至在南极科考站开辟菜园),本质是 “种菜文化基因” 在跨文化场景中的自然延伸 —— 无论身处何地,“种点东西” 都是中国人对 “安稳生活” 的朴素追求。

中国人对种菜的执着,是农耕文明的生存智慧、历史经验的文化沉淀、生活哲学的当代延续。它像一根无形的线,将古代的 “耕读传家”、近代的 “自留地记忆” 与当代的 “阳台菜园” 串联起来,成为中国人识别自我、连接生活的文化符号 —— 与其说 “爱种菜的基因”,不如说 “爱种菜的文化传承”。

大部分中国人在超市中买菜,都会下意识地想:“如果自己种,能省多少”,“赶集的时候,不就几毛钱么?”,“这么贵,回头自己种”,一旦这个念头发芽,中国人马上就会去落实。

于是,爱种菜的中国人,总是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种出来的菜(菜价),去压低设施农业种出来的菜(菜价)。先撇开有机、绿色、无污染这些标签不说,自己种出来的菜,自己吃不完,免费送人,低价出售,就能把设施农业的心气劲儿打趴。

未来很长的时间里,蔬菜和一些农产品的价格,在中国还会延续这种两极分化的有趣局面。原因就是中国人爱种菜,也爱将种出来的作品和别家比价,这导致“专家”、“博士”们还会继续懵逼。